日军发动“松阳作战”（下）

——兼述日军侵略松阳的暴行

（上接1785期三版）

　　日军实施细菌战，导致炭疽、鼠疫、伤寒等疫菌肆虐，迅速蔓延，直接殃及松古盆地及周边山区199个村(保)，占当时全县312个村庄的6３％，加上边远山区从龙泉、云和、丽水、遂昌等县输入性复发性鼠疫患者，各类患者愈万人之多，1949年以前死亡达678人。其中，炭疽疫(俗称“烂脚”)患者近万人，1949年以前烂死447人，残疾终身636人；鼠疫死亡145人；伤寒疫死亡47人；霍乱疫死亡29人；其他不明急性疫病死亡10人。至于幸存患者，则身心备受创伤。

日军“松阳作战”之外的作战——败师殃民

　　日军原田旅团在松阳境内先后挑起7场战事，大多以失败告终。特别是战败“石仓岭”，使原本求功心切的原田旅团长失去一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便恼羞成怒，丧尽人性，蓄意报复，组织属部不惜以作战的威势施行暴力，残害无辜平民，以图雪耻逞强，以解心头之恨。

      在疯狂的报复中，日军官兵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暴行残忍，骇人听闻，杀人如麻，花样百出。有抢杀、刺杀、戳杀、劈杀、奸杀、淹杀等等近二十种杀人方法。反映出侵华日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的狰狞面目和反人性反人类的残忍性、卑劣性。

　　然而，更加惨无人道、骇人听闻的是侵松日军制造的那些一起起几乎接踵相连的一系列群体性施暴、群体性受害的集体惨案。这里所谓“集体惨案”，指的是日军结队性地在一地一次性暴行造成死亡20人以上或人口、财产损失惨重的大案。主要有：

　　石仓源惨案  1942年8月4日至7日，日军原田旅团驻扎石仓源，在7个扎营村庄及周边村庄大行烧杀抢掠奸淫之能事。8月9日，原田旅团从石仓岭败下阵来，气急败坏，一边仓遑撤退，一边沿途在山头、山边、下宅街、茶排、西山和外大阴、洋坑埠头等7个村庄纵火烧屋。据调查，日军先后烧毁大屋59幢计452间21070平方米，毁坏民房55间，屠杀72人。

　　火烧县城惨案之一  8月10日，战败石仓岭的原田旅团一部在撤回松阳县城的第二天，就纵火县政府，连带烧毁国民党县党部、邮政局、司法处、警察局、女子监狱，防空团部及北直街永庆门至申亭的106爿店铺、2处古建筑、13幢民房等共计12727平方米。

　　下马街惨案  8月12日，原田旅团一个小队到下马街一带挨户搜索，见人就杀，先后用烧红的铁钳、铁板活活烫死陈绍兰、老开伯；用军刀活活刺死9人，黄世英被刺中乳房边幸免于难；将陈金秀倒栽葱一般地丢进一口水井，再用大石板封住井口。她有幸踩着4具尸体，直到夜里才敢呼叫，从而被路过的程樟明救起。这天，日军先后杀害20多人。在下马街南面的新田岔，另一群日本兵用机枪扫射，潘海珠等20多人死亡。

　　松山奸杀惨案  8月12日，源口“据点”日军“清乡”清到松山村，先在村外田野枪杀刀杀26人致死，其中包括高程土夫妇、蔡芳娣母子；在一灰寮里轮奸少女吴发美、木娣，在另一灰寮里当着家人对少女蔡莲书行奸，因遭反抗未遂而将她剖腹，肚肠流泻一地。然后，日军窜进村里，先后打死叶永传夫妇等11人，将80个妇女赶到祠堂里，对其中的30多个青壮妇女轮番强暴，还威逼老妇们跪着观看。

　　火烧县城惨案之二  8月18日，七夕节。日军多路出动，在城内的草席亭、铜锣井、耶稣堂等地块放火，烧毁5幢民房、2家商行、1座教堂，共计2164平方米；在城郊的望松岭、西屏山等地块放火，烧毁太保庙、望松禅院、东岳行宫、凌霄台等古建筑，共计5080平方米。

　　寺岭下惨案  8月25日，源口“据点”日军分兵巡逻。一群日本兵发现寺岭下村边日军占用的水碓里有人偷米，就从附近牛栏取来木档，挥舞横扫，当场击死六七人。有人逃进村里，日本兵紧紧追赶，看见徐家人多，闯入棒打，7死1伤。在一仓库里，那些日本兵挥棒击死男女18人，其中叶运昌一家5口命丧棒下……这天，该村48人死于非命，连同此前死难者，共有78人。

　　景龙后惨案  8月25日，源口“据点”另一群日本兵巡逻来到景龙后，听到山坞密林里人声嘈杂，迅速包围，占据高地，操起机枪、步枪，向林中扫射，接着放火焚林。可怜难民如“瓮中之鳖”无法逃脱，当场伤亡200余人，其中死亡32人。死者遍体弹洞又尸如黑炭，伤者或灰头土脸或浑身涂炭，景象惨然。

　　瓦窑头惨案  8月26日，塘寮“据点”日军闯进以烧制砖瓦缸罐为主业的瓦窑头村，因发现一老屋里封存着国军秘藏的53桶桐油、汽油，当即付之一炬，火势蔓延，烧毁村里最大的房屋。日军由此大开杀戒。在巷弄里，日本兵开枪打死陈培荣夫妇等人。仅半天，日本兵先后杀害28人。

　　安乐山惨案  8月26日，在瓦窑头村杀红眼的日本兵奋力追赶那些朝安乐山村方向逃奔的人们。其中，抱着婴儿的王宝娣见势不妙，赶紧躲进路边一茂密的柴草丛中。一个日本兵将步枪刺刀往草丛一戳，即随队离开。王宝娣死后，婴儿还含奶嗷嗷。日本兵一到安乐山村就放火烧毁6幢房屋，又将从火海里逃出来的人驱赶到村后凹地，用刺刀刺，用枪托砸。事后清点，共有尸体27具。村民潘火宝等9人的尸体由亲属认领安葬，无人认领的18具尸体由政府派人集中埋于一窟，时称“十八窟”。

　　南门涉水惨案 (8月25—26日)  原田旅团为确保安全撤离计，决意留下一座空城。驻县城日军以“松阳县维持会”会长等为向导，连续“清城” 两天，挨家挨户搜查。由于东、南“死の刑场”人满为患，忙于“处置”，因此，得将本次“清城”清出来的人统统赶到松阴溪南面去。当时，松阴溪南门码头多段宽近200米，木桥早已拆除。25日，日本兵执篙先渡两船40多人到对岸，当第3船驶到溪中央旋涡里，直打转转。日本兵生怕翻船，便为自保性命而挥舞竹篙，将船上20多个老人打落水中，大多淹死。于是，日军改船渡为涉水。26日，日本兵荷枪实弹，驱赶第一批50多个老人涉水。还算年轻的丁三妺手牵哑巴外甥叶传华先到对岸溪滩，回头一看，只有30多人挣扎随后，便断定其余20多人已葬身水中。第二批也有50多人。其中10多个缠足的小脚老妇被驱下水不久，就身体东倒西歪，被急流冲走，有去无回。其余40多人，除了10个年少乞丐幸存，30多个老人也都淹亡。日军撤离后，难民回城。杨柳街许水秀目睹南门码头下游溪面上浮尸纵横，溪滩上尸体扎堆，约近百具，腐臭熏天。

　　杭坑桥惨案  8月26日，从杭坑桥战败撤退的下源口“据点”日军气急败坏，在返回途中一路烧杀，先后烧毁破寮徐村5幢民房、杭坑桥村2幢民房和叶氏宗祠、外石塘村12幢民房和叶家宗祠、西源村24幢民房、新恩寮村2幢民房，先后枪杀外出回家途中的破寮徐村叶樟火等5人、烧死新恩寮村躲在板壁后的钟根福夫妇、用棒击死挑夫、力溪村民徐樟坤。

　　火烧县城惨案之三  8月28日上午，原田旅团驻县城日军一边撤离，一边纵火，从耐性桥到太平坊路段以及四柱亭、猪行亭、荷田岭下、南门桥头等地块几乎同时起火，大火烧毁浙江省地方银行、农业银行，浙江省农业改进所、65爿店铺、1家商行、39幢民房。原田旅团司令部及部队一撤出松阳县立初中，就放火烧毁校舍计2000平方米及大量书籍、教学器具，导致不能开学。日军三次纵火，共计烧毁175家商店计11474平方米、221幢民宅计10585平方米、10多家机关学校计4330平方米、7处文物古建筑计6379平方米，原本繁华县城到处断壁残垣、瓦砾堆堆、满目疮痍。

　　“死の刑场”惨案。原田旅团驻县城部队奉命撤离，就必须在8月28日前将关押在“东死の刑场”和“南死の刑场”里的未及“处置”的“刁民”全部“处置”完毕。怎么“处置”？由于日军戒备森严，行动诡密，人们无法知悉，只知“关进刑场就不能活着出来”。 先前，日军为了掩盖罪孽还掩埋尸体。近几天，日军只顾屠杀，杀在哪里就暴尸那里。日军到底杀害了多少“刁民”？未见原始记录。时任县长徐雄飞给省政府的报告《松阳遭日寇烧杀纪实》只是披露大概：“最残酷的，要算是几处集体屠杀场，如南街电灯厂的水池填满了被敌人杀戮的尸体。据后来掩埋者报告，共有尸体140多具。东门朱山头、溪南的寺岭等地方也各有50多具尸体堆放在一起。”当年供职公安局、负责收尸的宋基法老人说：“加上后来亲属从废战壕里挖掘出的尸体，在东刑场被杀害的人数比南刑场还要多。”即便东“死の刑场”尸体与南“死の刑场”尸体一样多，日军在东、南“死の刑场”杀害平民共计280人。

　　劳工惨案(8月27—29日)。  8月27日清晨，各“据点”将抓获的劳工押到乌丼“据点”集中。原田旅团首批撤离松阳县的部队按“铁路劳工”“开矿劳工”将近300名劳工编成两队，即押解上路。劳工们并非空手徒步，而是充当挑夫，肩负重担，很快劳累疲惫、步履蹒跚，从而招来日军官兵百般虐待。柴头岭上，古市人叶水生、西屏人潘樟水累到头昏眼花，便卸担歇会儿。日本兵即将他们抛下山崖，潘樟水重伤身亡，叶水生为大树所挡，幸免于难。宣平道上，古市蔡有生、下源口刘长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想逃跑，便趁休息时间钻进路下柴丛。日本兵发现后，即将他俩击毙。兰家村兰金信实在挑不动了，一个日本军官便纵马将他踢成重伤。武义道上，平田村江志发因劳累不堪而发牢骚，一个日本兵就把他活活打死。石门村金盛德途中病倒，日本兵干脆把他推下路边水塘里淹死。三天行程中，日军打死打伤松阳籍劳工40人，其中死25人，伤15人。劳工悲歌，凄凄惨惨。

　　日军在侵占松阳县28天里，除了作战，先后制造以上14起集体惨案，平均每2天一起。如此密集的集体惨案，恐怕世所罕见。这些集体惨案造成无辜平民伤亡828人，其中死亡至少645人，负伤183人。如此血腥的集体惨案，令人毛骨怵然，不寒而慄。

日军“松阳作战”的严重后果

　　1942年8月29日，四都平田“据点”日军最后撤离，标志着日军“松阳作战”结束。

　　日军原田旅团走得并不凯旋，却也从松阳县带走了唯一的“战利品”――近300名矿山、铁路劳工以及可以随时转为劳工的1500多名挑夫，而留下的不仅仅是一具具尸体、一处处废墟，还有巨额损失的账单、深重的苦难、暗淡的前景。

　　日军“松阳作战”造成惨重的人口伤亡。1942年8月，全县死亡、受伤、失踪人员共计3362人，约占当时总人口约13万人的⒉6％，其中，死亡1761人，受伤1232人，失踪349人。2993个伤亡人员中，杀死1190人，杀伤255人；细菌战死亡539人，受伤636人；强奸死亡52人，受伤341人，其中未成年少女死伤24人。松古平原近10万人离家逃难，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吃尽千般苦，死伤不少，其中最为悲惨是，有14个婴儿因啼哭发声而被顾及众人安全的高尚母亲无奈地紧捂小嘴，窒息死亡。

　　日军“松阳作战”造成巨额的财产损失。1942年8月，全县财产损失总额(折算1937年7月法帀值，下同) 为440609⒌86元，其中社会财产直接损失1689971.07元，社会财产间接损失1205743.62元，居民财产损失1510381.17元。

　　社会财产直接损失方面：最大最致命的损失是松阳雪茄烟厂、浙东电力松阳分厂等7家工业企业及10家酒坊酱坊在这场战乱中毁坏、破产，大批商行商店化为灰烬，仅注册的6家商行、29家绸布业商店、7家百货商店就损失资本额计138500元，桐油等货品原料计725285.20元，工商业几乎全面崩溃。其次是河头仓等4座粮库被日军抢掠，损失粮食3250000公斤，粮食减产2397825公斤，由此酿成粮荒。再次是县政府等9个机关用房、中小学校舍、东岳禅祠等25座寺庙祠堂共被烧毁24695平方米计308094.19元，社会公益、文教事业陷于困境。

　　社会财产间接损失主要有：为阻止日军入侵，政府组织破坏公路150公里、设障63公里、毁桥12座，三项损失共计343925.56元；为了防空，在县城四周构筑防空洞(壕)、工事共80余处，设警钟6台，投入资金155720.85元；政府征用劳工50万工，支出110000元，乡村征用民工支出11440元，合计121440元；由于日军细菌战，死亡、伤病、卫生费用支出72042.5元；由于重点工商企业丧失殆尽，当年税收减少30702.79元。

　　居民财产损失主要有：日军烧毁、拆毁民房1248幢60975平方米，损失折1152522.2元，占居民财产损失总额1510381.17元的70％以上；烧毁山林1473亩，砍树5180棵，损失合计88940.85元；日军抢掠牛500头计25000元、猪1613头计53712.90元、鸡鸭鹅13876只计6938元，损失合计85650.90元；日军抢掠、摊派粮食229300公斤计27518元、酒油豆蔬莱等计6038元，合计33556元；日军抢掠金银饰品、丝绸等物品计价86147.34元。

　　日军“松阳作战”造成经济崩盘、社会发展停滞。

　　人口持续减少。日军暴行不仅造成人口伤亡，还造成数以万计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其中一部分难民或投亲靠友或四处颠沛流落他乡，加上持续苦难促使人口持续流失，从而中止了人口逐年增长的历史，开启了人口波浪式减少的势头。1941年134698人，1942年128536人，减少6162人。此后，1943年122420人，1944年123495人，1945年120085人，1946年113999人，1947年112262人，直到1949年才止跌回升，增加到114765人。

　　经济萎缩倒退。失去浙东电厂松阳分厂等一批重点工业企业后，松阳县未能办起上规模的工业企业，重新回到手工业的一统天下，西屏、古市两镇甚至长达6年告别电灯光明。失去大批商行商店后，全县城乡商业萧条，商品奇缺，投机倒把猖獗，平民苦不堪言。失去松阳县雪茄烟厂等3家烟草加工企业后，原本畅销的松阳晒红烟长期滞销，烟草种植面积遂由1942年前1万多亩逐步减少到1946年2173亩，烟叶收购量相应地由100万公斤减少到24.61万公斤。粮食生产也大滑波，平均亩产由1936年160公斤逐步减少到1946年92公斤，粮食总产量也相应大幅减少。由于经济倒退，税收锐减，县财政入不敷出，1943年成为“省补县”。

　　社会事业一蹶不振。日军“松阳作战”以后，社会事业一蹶不振。由于办公用房被烧毁，县政府迁到日军曾作为马厩的孔庙、城隍庙，其它8个机关则租用民宅，均未能重建。县立初中被烧毁后，暂用土瓦盖顶、篾簟隔墙，开学上课，直到1945年县政府发动社会各界捐款才得以重建校舍。由于大量寺庙被烧毁，各种庙会文化活动偃旗息鼓。

　　日军“松阳作战”之于松阳人民，无疑是兵燹之灾、浩劫之难，系国耻之一。为了维护和平，开创未来，必须勿忘国耻，铭记历史，振奋精神，富民强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本文参考资料：

      1.《日本军国主义》，日本防卫厅编写、大本营陆军部摘译。

      2.《日军侵略松阳暴行调查》，中共松阳县党史研究室编。

作者：陆宝良 来源：松阳新闻网 编辑：叶跃明 吴胜 时间：2017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