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最后一天，微信朋友圈被“18岁照片”刷屏，大家都在晒曾经的娇人容颜和傲人身姿。而18岁的梗，于我却是另一个bug，让我想起自己十八九岁时与哥哥的“不知愁”。

　　那时，我们总会在午后骑车去爷爷奶奶家。座落在叶村乡河头村小学旁的老屋，冬暖夏凉，哥哥在炉灶间生火做饭，我与爷爷奶奶在客厅鸡同鸭讲，演绎“天伦乐融融，孝慈意深深”。

　　入夜后，躺在公公婆婆曾经的睡房，哥哥会给我讲他的小时候。婆婆罚他跪地，他搬张小板凳倚靠着嗑瓜子，洒得门厅一地壳。欠揍；晚上梦到吃缸饼，嚼得正起劲时被人一脚踹醒，原来刚刚啃的是公公的脚趾头。活该；胸前总是挂一条公公的领带，一遇飞泗，便拿领带擦一气，再往脖颈后一甩。装样……

　　那时，我俩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惬意。直到某天，公公一通电话，我从外地赶回，在那熟悉却变得拥挤的老屋里与姐姐一同披上素衣绑上麻绳，随着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亲戚绕村走，晚上躺在边三轮里听古词数星斗，才有一种疼痛涌上心头。之后，我无数次遐想：亲人可以不离散的哦？能以不长大换回他们的哦？

　　直到前些时婆婆住院，我才悟出：这世间没有“如果”，所谓长大，就是过程中外衣被划出或深或浅的口子后，我们不得不收敛率真藏匿可爱，顺着那条所谓成熟的不归路前行，最后，分道扬镳。

　　婆婆住院的第一晚，我赖在她病房，经她几次“驱赶”，才负心违愿跟着姐姐下楼。第二天中午下班后回到家，在开启外房门时，习惯性喊一句“妈咪，我回来了。”待看到内房门紧闭，孤寂瞬间充斥全身，想到接下去起码有一周的时间里我会是个“没妈的孩子”，鼻子便阵阵酸，脑中猛然掠过：何为孤寂？推门，灯暗，周无声；可否具体？影单，无措，灶全冷。可否再具体？娘不见。

　　记得Culture小学时，每逢长假，便跟我们说：“只要不在松阳，去哪都行，哪怕在高速上跑着，哪怕在服务区泡快熟面。”而我之对于假期，其实更多时候更愿意在家呆着，或看书、或听歌、或补觉，悠闲度到饭点，听得婆婆一声召唤，再轻快下楼。

　　吃饭时，婆婆喜欢讲今天的菜她是怎么挑选来的、价钱多少，有个她熟识的告她今天排骨嫩骨头比较多她便买了些回来囤着，听说南菜场的牛肉不掺水她便又骑车去买，等等零碎的她的日常。而我，也总与她附和，这牛肉是不错，挺嫩；这年头青菜都比猪肉贵了啊；排骨红烧的好吃，没有猪味。当然，我也不忘提要求：很久没吃菜饭了，哪天烧啊？黄米粿还有不，切几片来烫烫？晚上吃面疙瘩不？别都做包子，也蒸几个馒头呗？……

　　对于我的要求，婆婆总是乘坐直升机速度办，我也总是理直气壮地享用这份“宠溺”，并且想着，只要我不长大，婆婆就一直这么硬朗，每天在家等我，每天给大家做好吃的，每天与我合伙戏谑公公，一家人其乐融融。

　　讲真，我的排斥“长大”，不是想自己永远不老，而是希望时光能走慢些再走慢些。公公婆婆之于我，有如萦绕耳畔的徐徐清风，有如氤氲左右心室的粼粼水波，只要楼下电视播放声不断，我便秋空霁海；只要他俩与邻居热聊不歇，我便石室丹丘。我多希望，我们可以这样到地老天荒，永远不会game over！

　　作者：朱少珍 来源：松阳新闻网 编辑：杨卫中 吴胜 时间：2018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