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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红山茶

  我爱家乡,在纯洁的蓝天下,那里群山起伏,绿竹摇曳,泥墙青瓦,炊烟袅袅。我爱大山,在清朗的月光下,门前小溪发亮,流水哗哗,屋后竹篱斜插,虫鸣鸟啼。我爱红山茶,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它盛开着绰约多姿的山茶花,绿的树,红的花,白的雪,山野里一片明艳动人的景象。

  家乡四围皆山,一年四季,云雾弥漫,草树青青。这里的林木原生而亘古,不仅有高耸云天的红枫、双手合抱不下的木荷和甜槠,还有活过了上百年的红山茶。这些树皮黑白相间、细腻光滑,叶片常年墨绿呈椭圆形、坚挺光亮、带细锯齿的茶树,因为开的是红色花朵,所以我们叫它红山茶。

  家乡的红山茶大多穿插着长在青枝摇曳的毛竹林里,高大挺秀,枝叶婆娑,绿荫如盖。它们树高三、四米,也有的长到六、七米;有树龄高达上百年的茶树,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孩子几乎要使劲地张开手臂才能抱住它,然后赤脚沿着它光滑的树干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红山茶朝迎春露,暮映晚霞,没有人来培土、浇水、修剪,除了干活的山民们路过时有意无意地瞥一眼,很少会有谁来一睹它的芳容。它们默默地扎根大地,汲取天然露水,自生自灭。高山密林里、溪流边、田塍旁、菜园边、农家院子的角落里,都有它们影影绰绰的身影。

  从自己开始记事起,寒冷的冬天,漫山遍野的红山茶开花了。下雪天,我常常跟着父亲去房屋对面的竹林里抓野兔,鹅毛般的雪花从灰暗的天空中飞舞着落下来,山野里寂静无声,大地迷蒙一片。此时此刻,仿佛是山茶花开得最热闹的时候,我看见路旁一丛丛、一枝枝红色的花儿,还有那刚露出小脑袋的花骨朵,正冒着寒冷,从落满雪花的绿叶丛里伸出了它们红红的脸蛋儿。雪霁天晴,寒风凛冽,在明亮的阳光下,冰雪融化,那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绚丽多姿的红花,赧如丹砂,灿如蒸霞,映得那翠绿的青山就像燃烧的火焰般熠熠发光,艳丽动人。

  天空晴朗,阳光温暖的午后,我们一群农家孩子来到村子北边的毛竹林里折山茶花。红山茶的花朵多为粉红色,但在贫瘠的泥土里,叶片萎黄的老茶树上盛开的花往往是大红色的。这些形如喇叭,单瓣,花蕊呈金黄色的花朵,火红似霞,娇艳欲滴,十分诱人。最讨人喜爱的是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它们被一层层毛茸茸的灰绿色表皮紧紧地包裹着,只露出了里边花心的一点或一痕粉红色,就像婴儿眯缝着双眼第一次看见了太阳,让人惊喜无限,让人浮想联翩。

  虽然是寒冬季节,但是我们红扑扑的脸蛋上挂满了汗水,脱下帽子的头发上直冒热气。树枝颤抖着,叶片簌簌作响,我们爬在红山茶的枝头上,就像一只只轻巧敏捷的猴子一样晃来荡去。这些长在路旁,一株树木长有五、六条树干的红山茶,它们的枝干已经被我们这些孩子的衣服、裤子和双手摩挲得柔滑细腻,油光发亮了。

  春天里,茶树抽芽了。在绿叶掩映的枝头上,茶树挂满了茶桃,这种蒙着一层薄薄表皮、内心长满棉絮一样的果实,或紫色或绿色,然后慢慢脱去表皮,露出了白蓬蓬的容颜无声地招呼着孩子们。在布谷鸟凄厉的鸣叫声中,阴暗的竹林里布满了雨意。我们一群天真的孩子来山上摘茶桃了。未成熟的茶桃味儿苦涩,成熟的茶桃皮薄汁少味淡,咬在嘴里有一种脆生生,甜丝丝的感觉。有些长在枝头上的茶桃,因为还不能吃,暂时守望在枝头上。其实,我们平时早就发现了它们,还一次次爬上树干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夏天里,茶树的蒴果长大了。刚开始,这些青涩的蒴果,一声不响地藏在绿树丛里,慢慢地,它们的颜色也成了绿色或紫色。这些沉甸甸、圆溜溜,有的像苹果,有的像柿子的蒴果,已经把树枝压得直不起腰来了。这时候的蒴果还未成熟,我们用锋利的柴刀破开它那木质化的厚皮,里边露出了灌满浆水的茶籽。我们轻轻地剥开茶籽一层柔软的嫩皮,里头像水果冻一样的果肉出来了,放在嘴巴里舔一口,凉丝丝,甜滋滋的。但是,这时候蒴果里的茶籽是日后冬天榨油用的,现在摘下就是暴殄天物了。所以,我们尽管爬在茶树上,也不会随意多摘一个蒴果的。

  我们的童年,没有滑滑梯,没有点读机,没有动画世界,也没有绘画、书法、音乐、舞蹈、奥数、作文,更没有父母带我们逛公园。大山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人间礼物,也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公园。在这里,我们看见了最漂亮的风景,欣赏到了最美妙的音乐。沿着大山怀抱自生自长、花开花落的茶树爬上爬下,仿佛成了我们乐此不疲的欢乐源泉。每次砍柴来回的路上,我们都要爬到路边的茶树上,或坐或立或躺,一边休息,一边玩耍,磨磨蹭蹭舍不得下来。

  与其说我们是折山茶花,毋宁说是在爬树取乐。我们坐在开满红花的茶树枝上,身体掩映在绿叶丛里,头顶上、耳朵边、眉毛前、膝盖旁、脚底下都是触手可及的茶花,还有三三两两的蜜蜂弓着身子趴在茶花黄色的花蕊上嗡嗡地嘬吸着汁水。这时候的我们,除了在枝干上或弯腰或侧身地爬上荡下,也会笑话小伙伴里某人要娶村上哪个女孩做媳妇的事情来取乐。我们一个个发誓,这一辈子永远不娶媳妇。还说,不相信的话就让茶树来当见证人呢!在茶树上,我们或站或倚或坐地相互争论着,开怀的笑声惊起扑棱着翅膀的鸟儿,飞到远处的林子里去了。我们心里热乎乎的,忘记了时光的流逝,也忘记了这是寒冷的冬天。

  暮色降临,炊烟袅袅,山野里不时传来鸟儿晚归的鸣叫声,我们该回家了。在弥漫着松枝燃烧气息的山路上,我们手里握着几支明艳艳的山茶花,我们的心怀浸润在花草树木的大自然之中,我们分享了天地赐予人间的美妙与快乐!

  时光如流,茶花年年依旧,只是我的那些伙伴哪里去了呢?明澈的目光,红朴朴的脸蛋,当初的少年是否还记得山茶花般灿烂的笑容,还有自己立下的誓言?

  家乡是一个人出生的记忆,是祖先们尸骨所安、灵魂所寄的地方。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里春播夏种,秋收冬藏。蓝天白云与山野的花草,赠予我绚丽的色彩,山涧流水与小鸟的啁啾,教给我动听的声音。兰生幽谷,菊隐荒圃,茶花岭上红;家乡的红山茶不仅赋予我绿树红花的美好记忆,也在自己的唇边留下了乡村粗粝食物的甜美与回味。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瓜菜泛绿,稻菽金黄,野果飘香。春风吹拂,麦苗吐绿,梨树发芽,山野里花开了,白的如雪,红的似霞,大地孕育着梦想与希望。夏天来了,草木榛榛,红艳艳的杨梅缀满碧绿的枝叶,覆盆子红了,野落茄紫了,鲜嫩葱绿的水芹菜布满了山涧;地里的马铃薯熟了,风中摇曳的麦芒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秋天,稻浪滚滚,番薯从泥土里露出来,玉米棒子飘拂着长胡子。这时候,山野里一串串的五味子红了,紫黑色的野葡萄挂满枝头,毛栗从刺壳里露着紫褐色发亮的小脑袋,毛茸茸的猕猴桃熟了,叶蔓纷披的黄色木通果,也沉甸甸地挂在它攀缘着的树梢上。

  寒窗新月,草虫噤声,落叶飘零的霜降季节到了。红山茶枝头的蒴果开裂了,我绑着柴刀,背上竹篓和伙伴们一起开始了漫山遍野地拾茶籽。70年代是农村集体经济时代,山上的树木、毛竹都归生产队所有。我们拾茶籽,就是把茶树蒴果开裂后落在草丛里的茶籽一粒粒捡起来,或者爬上山茶树把大人们采摘时遗漏的蒴果一个个采下来。那些日子里,山野上晨雾蒙蒙,露水沾湿了孩子们的脸庞、衣服、和鞋子。我们行走在杂草丛生的树丛里,奋力扒开比肩高的狼萁,仔细地搜寻着目标,只要看到茶树上还有一个蒴果,就会毫不犹豫地爬上枝头。茶树枝头上的蒴果,大多是不容易采摘才留下的,我们像猴子一样踩着茶树柔软的枝条,或踮起脚尖或悬空身体,一只手扶着树枝,一只手使劲地伸展开去,颤悠悠地把心爱的蒴果采下来。我们手里握着一竿竹钩子,可以把茶树的枝条钩到身旁来,但这样茶树的蒴果就容易滚落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再也无法找到了。在山坳里,有时也会遇见枝头上像排队一样悬挂着的灰褐色猕猴桃,我们就欢呼雀跃着爬上高高的树梢摘猕猴桃。因为猕猴桃太多,竹篓里放不下,我们就脱下上衣,用柔韧的山桠皮把两只袖子扎起来;装满猕猴桃的上衣就像沉甸甸的子弹袋挂在我们的脖子上。

  肩上竹篓被茶树的蒴果装满了,我们就找一处平坦的地方剖茶籽。在温暖的阳光下,山风吹拂着我们额头上沾着汗水的湿漉漉头发,空气里送来野菊花带了苦涩味的缕缕清香。放下竹篓,席地而坐,我们拔出腰上锋利的柴刀,右手握刀,左手不停地翻动着蒴果;手起刀落,厚厚的果瓣切开了,一颗颗有方有圆、黑色或褐色的三角状茶籽掉了出来。我们的手指头,柴刀的锋口上,都被染成了紫黑色。山野里的空气洁净如水洗,我一边吃着路旁紫黑色的野落茄,一边想着竹篓里的茶籽背回家后母亲的夸奖与鼓励,内心充满了遐想与快乐。

  每年冬天,在山茶籽收获的日子里,母亲就在家里做油筒果给大家吃。所谓油筒果,就是把用水调匀的米粉,舀入一个薄铁片围成带筒状的勺子内,放上南瓜丝、或萝卜丝加酸菜的馅,再盖上米糊,然后放入滚沸的油锅里炸熟的一种食物。油筒果还在油锅里吱吱作响的时候,我已经唾津潜溢了。当自己望着母亲把金色的油筒果一个个放到铁笊篱上的时候,我对还在冒烟的油筒果,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在明亮的油灯下,母亲还笑着问我,嘴巴这么馋是不是刚从牢狱里放出来的呢!

  其实,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有过漫长的等待时光。山茶籽拾回来了,生产队也把红山茶的蒴果分到了农户,母亲更忙了。她晚上把山茶的蒴果剖开,白天挑着箩筐到晒场上摊开篾簟晒茶籽。我跟在母亲身后,嘴上吹着空壳茶籽响亮的瞿瞿声。十天半个月后,茶籽里头的壳与肉被阳光晒得分离了,在篾簟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母亲把茶籽倒进石臼里一杵杵捣成细粉,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们肩挑背扛地来到离家5里外的金武桥榨油。

  这榨油的油车是用一根活过几百年、坚硬似铁的大树挖空后做成的,它被边上的木架子牢牢地固定在了泥土的地面上。饭甑蒸熟后的茶籽粉末,用稻草裹着放入竹篾做的油圈后,就被小心地装到大树挖空的位置上。一根粗大的绳子从房梁上垂下来,拴住了一根上百斤的长木头,穿衬衣的榨油师傅卷着裤腿的小腿上筋肉紧绷,他娴熟地抱起木头,后退几步,然后快步往前奋力地撞击着油车上的木楔上。油车上的木头楔子,被分成上下两排,在猛力地撞击中,上一排胀紧则下一排松弛,一胀一松,轮流压榨。榨油师傅已经汗流涔涔了,一双破旧的解放鞋不断地在地面上打着滑。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四周弥漫着浓郁的生茶油气息,金色清亮的油水犹如下雨一般从油车上滴落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母亲把茶油倒进铁箱子,箩筐里一头放茶油,一头放茶枯。我的肩上背着两片沉甸甸的茶枯。在朦胧的月光下,路旁小溪流水汩汩,一闪一闪地流向远方。我和母亲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我说,很想吃油筒果了。母亲说,过几天等父亲从林场回来,就有油筒果吃了。我心里想着父亲,仿佛也闻到了油筒果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岁月轮回,世情梦幻;母亲离开我已经18年了。家乡的红山茶依旧绿树红花,油香飘荡,每年冬天回到家乡看到山上红艳艳的山茶花,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那油灯下香味四溢的油筒果。可是叫我到哪里去寻找呢?

  记忆深处的红山茶,伴随我度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美好的记忆像山涧砾石历尽岁月的刷洗而愈加清晰、纯净。无忧无虑的童年远去了,家乡的红山茶一样见证我混沌初开,多愁善感的青春年华。

  在家乡老屋院墙外的空地上,长着一株一树三枝、油光碧绿的红山茶。这株和屋檐一样高的山茶树,与我的房子不过咫尺之遥;伫立窗前,茶树椭圆形叶片中间的脉络和边缘的细锯齿,清晰可见。从远处看来,茶树郁郁葱葱的枝叶犹如一团绿色的云雾,缭绕在土屋的灰墙黑瓦之间。我曾经问过奶奶,这株茶树是从哪里来的呢?奶奶说,这是她喜爱植树的爷爷年轻时种下的,活过的日子比她的命长多了。

  每年冬天,这株山茶树开出了红艳艳的一树茶花。在绿树红花的枝丫间,不仅有从远处飞来的鸟雀起起落落,叽叽喳喳地鸣叫不已,还有许多蜜蜂穿梭其中,它们趴在黄色的花蕊上,鼓翼振翅,嗡嗡直响。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屋檐上消融的冰凌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奶奶带着我们一群孩子来到茶树下晒太阳。我常常毫不在乎地爬上茶树的枝头,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我脸上,小脚的奶奶提心吊胆地望着我,喃喃自语,稀疏的白发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炎炎盛夏,烈日灼人,这株山茶树以那蔚蔚绿叶荫庇着我和我的家人。骄阳似火的正午,山野里蝉鸣如雨,老屋内暑气闷人,没有一丝凉意。母亲搬一张桌子来到家门口的茶树下,我们围坐饭桌旁,父亲把酒话桑麻,母亲提筷说家禽。大家有说有笑,燕子梁间呢喃,桌上菜根飘香。云淡风清的夜晚,山茶树下凉风习习,萤火点点。新月初上,星光满天,大人们纳凉说话,孩子们追逐嬉戏。奶奶还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我们闪着星光下的黑眼睛,心里都在不停地问,天上星星到底哪颗是自己呢?

  从幼年、童年,成长为青少年,我在老屋里生活了17年。在这株四季摇曳赏心悦目的青翠,年年绽放一树明艳火红的山茶树下,不仅飘荡着无忧无虑的朗朗笑声,也留下了自己青涩岁月的迷惘执着和惶惑不安的身影。

  1981年夏天,我已是第二次参加中专升学考试了,却因离录取分数半分之遥而名落孙山。前一年,自己作为玉岩山区仅有两名被县重点中学录取的学生本来有机会去县城上高中的,但目不识丁的父母禁不起旁人的劝说,让自己又去复习一年。现在,自己有些心灰意冷,心想,这辈子就种地为生吧!为此,我在这株山茶树下度过了一段半耕半读的人间岁月。

  落榜的阴影缠绕心头,自责、愧疚的压力让我不想见人,只有时间会让人忘记过去的忧郁和感伤。白天,我来到山野里干农活。初秋的日子,炎热的太阳光刺得人在田野上睁不开眼睛,我背着喷雾器,提了农药甁,穿着湿漉漉的裤子,来回穿梭在半黄半绿的稻田里,手背上被稻叶割出了一条条血痕。冬天来了,我背上锄头,和大家一起去村子对面的毛竹林里挖土。我举起高高的手臂,一锄锄奋力地挖下去,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浸透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手心上冒出了一个个血泡。少年孱弱的肩膀,在锄头的起起落落间强壮有力,青春朦胧的思绪,在挥汗如雨的劳作中像彩蝶一样飞舞;自己黯然的内心世界,在山野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温暖、柔软起来。

  寒冬的夜晚,我坐在山茶树下的窗户旁熬夜读书。在暗弱摇曳的油灯光下,自己如饥似渴地读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三国故事,读白衣卿相在杨柳岸,晓风残月里的千种风情,读欧阳子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的无奈与慨叹。在这里,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繁体竖排印刷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让我认识了清纯、美丽、迷人的乌克兰少女冬妮娅,真切地感受着人生初恋时光的美好、甜蜜,和动人心弦。在这里,我第一次读到了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前半部,自己不仅对书里细致入微的文字描述心生羡慕,也为寒风中每天站在胡同里等待、为爱而憔悴的陌生女人,内心升起了莫名的惆怅与感伤。我孤独地倚在床头上,听着窗外茶树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一边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担忧,一边牵挂着刚刚吐蕊的山茶花,在经受一夜寒雨的侵袭后,还能安然无恙么?

  冬日清晨,茶树上的鸟雀早早开始鸣叫了。在这百草枯败的日子里,院墙外的树木落尽翠绿的叶片,只留下干巴巴的枝干了。只有这山茶树的枝头绿叶红花,让人感到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母亲下地干活去了,我立在红艳艳的山茶树下,拿着一本《西方爱情诗选》,翻开一首普希金的《我爱过你》,或者叶芝的《当你老了》,大声地朗诵起来。此时此刻,激情澎湃的自己,逸兴遄飞,思绪绵绵;生活多么美好,人生充满诗意!

  雪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1982年春寒料峭的日子,家乡山茶花盛开的季节。当自己拿着上述阅读后的书籍归还给邻村那位退伍军人,又重新向他借了一本《小城三月》准备阅读的时候,自己的初中老师翻山越岭来找我了。于是,我离开老屋去做了一名代课教师,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并于当年考入了师范学校。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上世纪80年代,家乡整个村子迁移到公路边上,自己的老屋被拆掉了。几年以后,这株一年四季像一团绿色云雾缭绕在土屋灰墙前的山茶树,因土墙承受不住长年累月、日晒雨淋的销蚀坍塌下来,被压断了枝干。曾经的浓荫蔽日与沉默只留下无可存身的光明,曾经的绿树红花成了心头永远的痛惜与怀恋!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能够再次相遇的话,家乡的红山茶是否还会记得我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离开老屋快40年了,家乡的红山茶一直开在我的记忆深处。光阴荏苒,人世嬗递,自己走过天真烂漫的童年,多愁善感的青年,和奋力抗争的壮年,生命的秋天已经来了。每一个相聚的日子,生命的指向都是离开,没有什么可以留下,我们只是一年又一年地脱离它们。正如普鲁斯特所说,自己在记忆中寻找失去的乐园,那是唯一真实的乐园。

作者:徐跃华 来源:松阳新闻网 编辑:肖土根 孙志华 时间:201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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