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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润德里”矍铄苍劲的梓树

南京“润德里”矍铄苍劲的梓树

——父亲当年南京拜师求学印迹寻访

  南京,是我一直心里念挂的地方,不是因为她是公元三至六世纪吴、东晋、宋、齐、梁、陈,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六朝古都,乃至曾经是后来四个朝代政权的都城,也不是因为这里曾是十八世纪中叶《红楼梦》《儒林外史》等等诸多让人惊叹不已的著作的诞生地,而是因为这里有我四十年前师范同班同桌、心通意合的陶碧明同学,更主要的是,南京是成就我父亲成为闻名松阳城乡的“坐堂中医”,被尊称为“昌发先生”的发祥地!

  春四月正是好季节,应同桌碧明的盛情相约,我终于有了南京之行。临行之前,我就叮嘱自己,南京应当瞻访、值得游玩的地方再多,也一定要去寻访父亲当年拜师求学的地方。父亲健在时时常感念、常怀感恩的地方,尽管已经历经近七十个春秋的变迁,面目全非也一定会留有印痕,哪怕再细微再屑小,我相信天地之间、亲人之间的感应!

  我父亲健在时经常说起南京,每次说起,总是让人感觉得出心里充满着感恩的情怀。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正值中年的我父亲,为学习提升中医理论素养,提高中医实际诊疗水平,远离故乡专赴这个歧黄根实、国医荟萃的城市,先后求学、师从叶橘泉和时逸人两位中医界著名的老先生,在两位恩师的教导和指点下,我父亲成就了“中医梦”,从一位懂中药、仅仅会抓方撮药的药工成长为一位“松邑誉茂”的“坐堂医师”。作为一位享誉松阳全县知名的老中医,也是一位资深的优秀老药工,1985年12月,受到国家医药管理局的表彰,作为丽水地区仅有的五个代表之一,还特邀参加了在杭州之江饭店隆重举行的表彰大会。南京,在我父亲的心目中,既是成就“中医梦”的摇篮,更是诊疗处方、为民众服务生涯的起始之地,我父亲一生中,对南京都怀有深深的感恩之情。

  我父亲徐昌发出生于浙西南古县松阳的中医药世家,自高祖起均为谱牒有载的名医。14岁即为中药业学徒,未及弱冠之年,惨淡经营祖父遗下的在古市乡下朱坑开办的“同济堂”中药店,之后于1936年正月在县城西屏镇最中心的“太平坊下”核心地段创办“同福堂”中药店,此时,年轻的我父亲虽然懂得中药,会抓方撮药,但不会为病人诊疗处方,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也还只是能诊疗常见普通的疾病,对一些疑难杂症还不会综合运用“望闻切问”进行中医诊疗,更谈不上系统地学习和掌握中医理论。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为了提高中医诊疗能力和水平,承传祖业的我父亲在经营打理“同福堂中药店”的同时,自学研习中医药典籍,也学着诊疗常见普通的疾病。正在这个时候,拜师求学的机会来临,我父亲积极争取如愿以偿。先是被称为“平民医生”的我国著名中医临床家、教育家、中药学家、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委员、时任江苏省中医院院长叶橘泉(1896-1989)先生,创办国医研究院南京农村防疗中医进修社,在江浙地区定向招收学员,函授学习中医业务,经过报名、考核和遴选,我父亲被选取,以函授学习为主,定期集中在南京面授考试,1954年8月结业,叶橘泉先生签署并颁发了纪念证书。在南京集中面授学习时,我父亲将函授学习时遇到的问题,记载在本子上当面向先生请教,因此,叶橘泉先生对我父亲的勤奋好学留有很好的印象,并建立了师生间弥久常青的深厚情谊。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叶橘泉老先生已近八十高龄“耳聋眼花”“年老力衰”,但对我父亲的来信总是亲笔回复,我父亲感怀不已,师恩长铭!

  叶橘泉先生当年面授的地址,在南京何处我父亲没有留下记载。后来在南京“时逸人诊室”学习实习结束时,师生临别留念照片的背面注明了恩师时逸人的住址,因此,此次南京之行出发前,我只是为寻访时逸人先生当年的住址作了准备,而无从想到寻访叶橘泉先生的住址或当年面授的地址。南京之行回家后,我再翻阅父亲留下的资料,从1974年6月26日,叶橘泉老先生给我父亲回信的信封上,才知道时年已近八十高龄我父亲的恩师,家住南京市高楼门26-1号,尽管1974年至今也已过去了近半个世纪,如果早翻阅早知道,我也一定会去寻访。南京之行四天四夜,碧明同桌放下自己的事,放下自己的家,精心选取、全过程陪同我等游玩名胜古迹,真是美轮美奂,却留下了这一仅有的憾事。

  叶橘泉先生亲自授课并指导我父亲等学员学习,丰富扎实了我父亲的中医理论素养,理论功底有了明显的提升。函授结业后不久,为融会贯通研习中医药、提高中医实际诊疗水平,紧接着,我父亲和我姑夫等四人,被时在南京任教的我国现代著名医学家、中医教育家、著名国医时逸人(1896-1966)先生选中,通过严格考试,又专赴南京朱雀路慧圆街润德里30号“时逸人诊室”,类似于当今导师带研究生的形式,师从其门下“通函研究中国医学”,系统学习了生理、病理、内经、妇科、儿科、诊断、处方、药物、传染病、伤寒、疼痛等11种科目,在南京“时逸人诊室”跟随恩师诊疗实习,成了时逸人先生的得力助手,我父亲不仅更加扎实了中医理论素养,而且极大提高了实际诊疗能力和水平,实现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实际能力和水平的明显提升。1954年12月结业回乡后,次年秋,时逸人先生奉调北京,聘为中医研究院附属医院内科主任。1961年5月赴宁夏支边,任宁夏回族自治区医院中医科主任,后因病返回南京,从此,不再以导师带研究生的形式耳提面授培养人才,因此,我父亲和我姑夫等四人成了时逸人先生的关门弟子。我父亲勤奋钻研,结业考试中取得最优成绩,深得时逸人先生的器重。

  时逸人先生耳提面授我父亲等四个关门弟子,相处相知,如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同为病人服务,特别情深谊长。1954年12月,我父亲等结业回乡前夕,时逸人先生将他编著的《时氏诊断学》《时氏处方学》《时氏内经学》《中国传染病学》等著作赠送给我父亲留念。临别前,时逸人先生和夫人约上我父亲等四个关门弟子,特地到当时南京市区颇有名气的光陆照相馆合影,摄影师出于对名国医的敬仰,在底片上题写了“国医时逸人诊所师生留念”字样。在照片的背面,我父亲写下了“临别纪念摄影”字样,依依不舍之情溢于字间,老师、师母和同学的姓名、家址都分别作了注明,体现了师生之间、学友之间的深厚情谊和日后加强联系的愿望,特别注明了时逸人老师的住址:“住南京朱雀路慧圆街润德里30号”,正是由于有我父亲的这个注明,近七十年之后的我,为在南京寻访父亲拜师求学的印迹提供了详实的路径。

  南京之行出发之前,我就通过微信将我父亲师生当年“临别纪念摄影”照片背面注明的地址,发给了同桌碧明,他将我托交的事当作很重要的事,已经为我作了多次的寻找。在瞻访游玩许许多多值得一去的名胜古迹时,我心系所念,于是在4月16日中午,尽管春阳热乎,人也显累,却顾不得休息,碧明同桌陪同我,按我父亲注明的“时逸人老师住南京朱雀路慧圆街润德里30号”的顺序,我开始细细寻访父亲当年南京拜师求学的印迹。

  碧明告诉我,他已经查知,“润德里”位于南京城南秦淮河畔、夫子庙旁的旧王府。于是,我们进入秦淮区沿秦淮河,从夫子庙再从西到东走过建康路,不远左拐进了太平南路,但就是没找到“朱雀路”。就一边紧走、一边四下观察,走过不远,抬眼即望见写有“慧园街”的路牌就树立在路口,我立时兴奋起来,看到了这条街,即可断定当年我父亲南京求学的“时逸人诊室”就在这一带!“园”即“圆”,字虽不同,意思也不同,但在许多场景比如用在路名上,特别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汉字简化之后,“园”“圆”通用是正常的事,因此,我根本不置疑“慧园街”就是当年我父亲写的“慧圆街”。我快步走近路牌,用手机拍下,然后顶着日头,站在路中央再直面拍下了整条路况,此街约有10米宽,在南京整个城市算不上主街,但在秦淮区可能也不是太次要的街,因为在同桌的陪伴下,我去寻访的时候正值正午,虽是春季,日头却也是让人难以耐热,街上人来人往甚为热闹。

  既然先遇上了“慧园街”,那就再找“朱雀路”。心想“慧园街”有路牌,那么“朱雀路”也应当会有,也肯定就在这一带了。在“慧园街”上来回走了几次,睁大双眼左寻右访,就是找不着有这个路牌,同桌用南京话问、我用普通话问路边摆摊的和从屋子里走出来有点年纪的人,几乎都睁大诧异的眼睛,都说没听过这个地名,隐隐中我有些怅然若失。

  走进“慧园街”百米左右,我们茫然地折进左边一条写有“旧王府路”路牌、比“慧园街”窄的街路,我同桌远远看见不远处路边一小院门口,有个老太休闲地坐在小竹椅上,紧走快步过去向她打听。这个老太约莫有80来岁,一听我们的询问,似乎来了精神,瘪着已经没有牙齿的嘴,用我听不懂的话告诉我同桌,她说“那是老地名了,现在叫太平南路”,我一听,马上问同学,我们刚才不是从太平南路过来的吗?同桌说:“是啊,难道我们走过啦?”这让我喜出望外,和同桌一道折回过去,走回到刚才走过的太平南路,要找的“朱雀路”就在我的脚下?!

  我父亲是个井井有条讲究条理秩序的人,走在“慧园街”时,我就想,按照父亲注明的时逸人先生住址的顺序,肯定是“朱雀路”在先,“慧园街”在后,果然又是父亲做事的一个印证。喜出望外之中,我似乎还不敢就如此确定太平南路就是我父亲当年所说的“朱雀路”,在路上询问了几个过往的行人,不是一脸的茫然,就是直接告诉我不知道,让人不由地怀疑——因为,路改名了没有“朱雀路”的路牌是情有可原的,但南京是个历史名城,太平南路上应该有路名变迁的说明,尤其是近年来旅游业方兴未艾,这总是题中之义的事吧?我这样想,但就是找不到。那位老太跟我说过她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是个“老南京”,告诉我的应该不会错,但却找不到印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作断定不免武断,也不足以确定!

  问过几个路上的行人,都是摇头说不知,左找右寻就是找不着朱雀路,着实让人惘然,惘然间却在想,这个路名会不会出自古代神话中称四象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神灵,它们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朱雀代表南方,取此名是否是说朱雀路是在南面呢?同桌告诉我,现在我们走的太平南路就是在南京市城南啊。此时,我心里掠过一丝念头,如果是这个由来,那么太平南路会不会就是朱雀路后来的改名?找不到印证,这一丝念头稍纵即逝。我又想起“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说法,但那是指古代的行军布阵和建筑上的讲究,不会是朱雀路的来由。学过几年的文学,我油然想起唐代诗人刘禹锡《乌衣巷》的怀古名篇:“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想,这个很有诗意的路名,肯定是出于此诗,我似乎有了重大发现,兴奋地跟同桌说。没想到,碧明却回答我:“诗里是讲朱雀桥呢”,同桌告诉我,“朱雀桥是这一带很有名的一座桥”,之前,他已经查过资料,朱雀路是因桥而得名。朱雀桥在南京秦淮区中华门城内的武定桥和镇淮桥间,地处夫子庙秦淮风光带,为东晋时建,是六朝建康秦淮河上二十四浮航中最大的一座浮桥,其遗址在清代已难寻觅,附近乌衣巷有东晋名相王导、谢安的宅院,因面对六朝时期都城正南门朱雀门,所以叫朱雀桥。我们边找边说,寻访之中倒也颇有诗意。

  焦急中,还是我同桌聪明,在手机百度上输入“南京曾有朱雀路吗”,立时跳出《南京曾有条诗意的路——朱雀路》的短文,写得很优美,开头便说“太平南路在文革期间称反帝南路,时光再往前回溯,这里曾有个诗意的路名——朱雀路。朱雀路本和虎踞路、龙蟠里相呼应,可惜这路名如浮光掠影、昙花一现,终未能在这所城市留下痕迹。如果你走在太平南路,随意询问过往的行人:可知朱雀路在哪里?估计没有人能回答出来”。刚才,我已有体验,问过太平南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确没有一个知道。

  “朱雀路的名字只留在曾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心里,而那些人在多年前就如蒲公英上的花伞,飘往这所城市的四面八方直至落入黝黑的泥土”。短文的作者婉惜留连而又感念怀想的笔调,勾起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朱雀路”这个地名曾留在我父亲的心里,而近七十年过去了,我父亲在黝黑的泥土里,正如短文中说:“他们的后人路过时或许会驻足流连,然而时光的手早将这里的印记一一抹去,只留下遥远、温馨的回忆,像最后一抹霞光掠过天空,将梦和希望留给了深沉的夜”。站在路边读这段文字,一种淡淡的忧伤泛动我的内心,尽管此时心焦也似的寻访在熙熙攘攘的路上。

  短文介绍说:“朱雀路从民国时期到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直未变,只是两侧的格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中充满诗意地介绍道:穿过百年的时光回望,太平南路临近夫子庙处,还能依稀辨认出那些建筑,有的是欧式风格、有的是设计精巧不落俗套的西洋建筑,有的呈现个性张扬、细节华丽洋溢着浓郁的巴洛克风格。从建筑风格上比喻:如果银行建筑是楚辞汉赋,那邮局大楼就是唐诗宋词;银行大楼是交响乐,邮局建筑就是钢琴曲;两幢建筑相互映衬各有特色,让南京太平南路的街景别具一番韵味。文中说道:如今的建康路就是原先的奇望街,它和朱雀路的交汇处便是夫子庙。想必父亲南京拜师求学的地方,就在夫子庙附近、就在秦淮河岸边,求学期间,还多次逛过夫子庙,游走于秦淮河畔,而且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不然健在时,父亲怎么时常会说起夫子庙,说这个地方不仅繁华,更是读书人应当走一走好好感受的地方;夫子庙前的秦淮河,画舫凌波、灯光桨影,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确是值得游一游。如今,我在我同桌的导引和陪同下,逛了夫子庙也游了秦淮河,然后开始寻访父亲当年拜师求学的印迹,感受更为真切!

  短文之后,还有一篇题为《太平南路往事》的文章,对朱雀路的变迁作了更详尽地介绍:“1931年,国民政府将现在太平南路走向上的吉祥街、花牌楼、太平街、门帘桥合并成一条大马路,北起中山东路,南至白下路,以其中太平街的名字,命名为太平路。同年,白下路向南到建康路的小巷五马街、益仁巷则拓宽为朱雀路。新中国成立后的1959年,太平路和朱雀路合并,正式叫做太平南路,与太平北路相对。由太平南路的演变可知,这条路的前身是吉祥街、花牌楼、太平街、门帘桥等,这些小街巷都形成于明清,各有故事。比如花牌楼,相传明代开国功臣常遇春住在此地。朱元璋为了表彰常遇春的功绩,赐予他一座华丽的牌楼,后人称为花牌楼。民国时期的太平路,店铺林立,市井繁荣,路两边有数不清的各式商店,如饭店、书店、金店、杂货铺、药店等”。由此,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南京的“朱雀路”就是如今太平南路靠近“慧园街”的一段完全得到了证实!我曾经有过的那稍纵即逝的念头,也许就是感应所致!

  于是,我和我同桌就沿“慧园街”开始寻找“润德里”。城市地名中的“里”是指里弄,这个意思是以前读书时就知道的,南京行之前也查过有关资料,说“里”是始于秦代的中国古代行政区划单位的一个名称,唐时城内有里坊区划,即每百户为一里,相当于现在的居民小区。现在的“里”是古代城市行政区划称呼的借用,多指住户密集的地区,在南方如上海、南京等地指里弄,也就是北方如北京等地所说的胡同。据此,过去南京这个“润德里”,里弄里面肯定住户密集。问了几个估计是本地的路人,却没人知道,我问了几个路边店的中年男女主人,都说自己是土生土长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却不知道有什么“润德里”。不期遇见了“慧园街”,也寻访到了如今叫“太平南路”的“朱雀路”,离目标越来越接近了,却又找不到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润德里”,心里不由的又有些怅然。

  那位80来岁的老太是个“老南京”,她肯定知道。于是就回过头走到她的面前,谦恭地向她打听,她一听我的询问,像是兴奋了起来,从小竹椅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前方的一棵大树,她听得懂我的普通话,而我却不明白她告诉我的话,我同桌一听就明白,她告诉我“那棵大树后面就是润德里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勿说我多高兴了!

  我怅然的心情顿时兴奋起来,连声说“谢谢”,和同桌一起几乎是奔走过去,看见写有“王府园39”的一幢居民楼旁边是一个小区的栏杆式拉动大门,大门正前面就是一棵大树,大树后面进入小区大门是一条先宽后窄的小弄,心想,这条小弄应该就是老太说的“润德里”了,不想走进去,只见墙上钉着“胡家巷”的路牌,就是找不着有“润德里”的牌子。会不会“润德里”也叫“胡家巷”呢?心里马上就否决了,因为我知道“巷”跟“里”是完全不同的,虽都是指城市里主要街道之间的比较小的街道,根据道路通达情况,巷弄则沟通两条或者更多的主干街道,而里弄一般只有一个开口,末端深入居民区,并且在其内部中断,其重要特征就是里弄中有居民区,而不仅仅是居民散户,显然,“润德里”就是里弄里的居民区,因此,一是一,二是二,和“胡家巷”不会是一回事。我这样想,无奈也只好又回过头来再作寻访。

  父亲健在时曾多次告诉我,人要勤快,没有办不成的事;路在嘴上,多问就一定能找到,这回我又有了感同身受的体验。我们又走到老太的旁边,我同桌问话的话音刚落,从旁边一个小院正走出一位乐呵呵的老翁,正在我的身后,听到我们说“润德里”,他站住了似乎兴奋很多,但也能感觉得出他的疑惑,问我打听“润德里”干什么,我将我寻访的意图和盘跟他一说,他来精神了,连说“好,好,我带你们去”,带到老太说的那棵大树边,指着大树后面、我们刚走进过的栏杆式拉动大门内先宽后窄的小弄,手指着告诉我,“走过胡家巷就是以前的润德里,不过现在是不通的”。我心生疑问:“我们进去过的,是有胡家巷,是不是就是原来的润德里呢?”他哈哈一笑说:“不是的,胡家巷原来是跟润德里相通的小巷”,他接着又告诉我:“原先,这一片就是润德里居民区啊,润德里通胡家巷,也可以通到慧园街”。

  “老南京”热情地向我介绍老南京这里的情况,侃侃而谈就象如数家珍,说得我暗暗欣喜也打心底里感激。他乐呵呵不无自得地告诉我:“他姓马,今年快80了,这里土生土长的,这些地方的街里小弄太熟啦”!这位“老南京”性情豪爽,不待我们多问,就告诉我们正想询问的事。他又告诉我:“以前,润德里是成片的居民区,旧城改造时润德里改造成几个居民小区,其中一个现在就叫润德里9号小区,和慧园街相隔着的叫王府东苑小区”。“老南京”还告诉我:“现在润德里小区的大门是开在太平南路的,以前可以通到慧园街的。”

  太平南路就是朱雀路,从以上的寻访就已得知并确证。按照我父亲先朱雀路、再慧园街、然后再是润德里这样的顺序记载,当年的“时逸人诊室”应当是靠近慧园街这边,也就是所说的现在的王府东苑小区地段,至少是紧邻现在的润德里9号小区的地段,就是当年的润德里!

  我将我这一判断跟“老南京”说了,果然,他朝我看看,手指着眼前大树后面的栏杆式拉动大门,高兴地说:“是啊,大门里面那幢还很新的六层居民楼看见没?右边靠近胡家巷的位置就是啊”。

  眼前就是原先“润德里”的土地!至此,可以说找到了我父亲当年拜师求学的地方,我用手机连连拍下照片,同桌提议,让我站在这个小区栏杆式拉动大门的门口,他为我拍下好多张略显风尘仆仆的照片,走进小区里面,同桌跟我说:“这里就是原先润德里的地面了,再拍张吧!”什么叫做心通意合?我同班同桌的同学,是也!于是,我喜孜孜地站在“润德里”的土地上,同桌又用手机为我拍下了珍贵的留念。

  找到了“润德里”,具体准确的“润德里30号”——我父亲的恩师时逸人先生的住所在哪呢?“老南京”问我:“30号的主人叫什么?”,我说“是一个叫时逸人的老中医,我父亲当年就是跟他在这里学医的啊!”,“老南京”似乎若有所悟,又问我“当年是哪年?”我回答:“1954年”,“噢,那时,我才十几岁,这一带居民居住比较多,是有很多诊所,不少老中医是有名的”,“老南京”再问我什么名字,我将“时逸人”三个字再说了一遍,且说得很响,他听后摇摇头:“没听说、没听说”,手却指向那幢居民楼右边靠近胡家巷的位置说:“润德里就在这一片呢,30号早就没啦”。

  可以说,他的回答让我沮丧,旧城改造将原来的房屋履成平地再造新楼,尽管是完全正常的,但却失去了有纪念意义的旧房屋,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那幢还很新的居民楼侧墙边有一棵小柏树,我问:“就是那棵小柏树里面那幢楼吗?”,他说“是啊!不过,那是润德里改造时新载的,原来那棵大树移到胡家巷弄口去了,就是现在的旧王府路上。”太让我欣喜了,当年我父亲拜师求学的地点就在我的眼前、我紧走过去,全身心地拍下了这一片土地!

  欣喜中,我握着“老南京”的手,连声向他致谢。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时逸人先生夫妇和我父亲等四个关门弟子临别合影的照片——脸型清癯、目光睿智的时逸人先生,帅气英挺、忠厚淳良的我父亲和身材高大、性情开朗的我姑夫以及其他两位学友似乎就在眼前显现。我想,那幢还簇新的居民楼,虽已被水泥浇注的土地深处,肯定有当年“润德里30号”“时逸人诊室”房屋的痕迹,肯定有房屋的主人、我父亲的恩师时逸人先生夫妇的脚印,肯定有我父亲等学友在这里拜师学习留下的深深印迹!

  人的一生中,用心留下的印迹是不可磨灭的,地有印痕,天是见证。当年,我父亲等在南京这里的“时逸人诊室”、师从学习中医诊疗,眼前这棵大树应当是最确切的“见证人”!

  我心中升起敬仰之情,几回回走近大树,一次次围绕仔细端详,眼前的大树呈灰褐色,主干约有50多公分粗,矍铄苍劲而又从容慈和,一种天然的亲切、亲和迎我而来,我从未谋面的我父亲的恩师好像就在我的面前;大树旁逸斜出伸展着许多枝桠,枝桠也苍劲有力,历经岁月的风霜雪雨,仍有一种强劲的生命力在顽强地生长,我父亲和几个同为恩师时逸人先生关门弟子的学友,似乎就在我的眼前,我忠厚淳良的父亲洋溢着满心的欢喜,和我——近七十年后寻访而来的嫡亲血脉,近在咫尺似有叙叨不尽的亲情。

  枝桠上新近萌长的新芽绿叶,缕缕簇簇青翠鲜嫩,春风拂来发出簌簌声响,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常人不易察觉,而我却明显感觉到那是春天的气息、是南京春天的气息、是南京“润德里”春天的气息!

  “润德里”所属的王府南园社区年轻的翁森书记热情地接待了我,当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他很高兴地连说“欢迎、欢迎”,我问他“你这一带街市主要有什么特点?”,他未加思索就回答我:“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居民聚集的生活区,原先居住在这里的中医生比较多”,我问他:“那可知道有个时逸人大夫?”他又问“哪个时候的?”,我说“1954年就住在你这里润德里的”,听我一回答,他即在手机“百度”输入查找,果然立时跳出时逸人的介绍和图片,看了介绍,他不解地说“是无锡的润德里啊”,我说“时逸人大夫是无锡人,无锡有润德里我倒不知道,抗战后我父亲的恩师就在南京办学带徒弟,很有名的国医啊!”我接着说“1954年,时逸人大夫就住你这里的润德里30号,我父亲跟他学医的”。年轻干练的翁书记听我一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握着我的手连声说:“你不来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呢”。我纳闷了,应当是我感谢他,他却说感谢我,他接上说:“当下,我们都正在挖掘当地的名人,原来我们润德里曾经居住过这么有名的国医”,说是我为他们社区提供了一个名人的信息,所以应当感谢我。

  年轻的翁书记满面春风,他就是南京“润德里”春天的气息!我们相互加了手机号码,也“扫一扫”加上了彼此的微信,应我的要求,他将“王府南园社区简介”发给了我,简介上说“王府南园社区坐落在繁华的夫子庙地区,东起太平南路,西至中山南路,南起建康路、升州路,北至府西街、慧园街,占地0.17平方公里。”社区共有10个小区,我看到其中一个就叫“润德里9号”。我父亲当年拜师求学的“时逸人诊室”——“润德里30号”,经旧城改造后已不复存在,但当年点点滴滴的印迹,就在这里!南京之行回家后,写此文时,就好多有关“润德理”位置和变迁的问题,对两位“老南京”的说法,我多次通过微信和翁书记联系得到证实,南京“润德里”春天的气息,让我感到分外的温馨!

  当年移到润德里弄口的大树可以见证!我再一次怀着崇敬几近虔诚的心情,走近大树,但见树皮斑驳而苍劲的主干上挂着一块小牌子,大树和蔼亲切地告诉我:她叫梓树,属紫葳科梓属,系南京的古树名木,2015年12月南京市绿化园林局为此树立牌时,这棵梓树的树龄已有95年,难怪要用几根钢管扎实地支撑着些许侧偏的树身。据此计算,这棵梓树栽于1920年,1954年时逸人先生58岁,我父亲在此拜师求学时40岁,而此梓树34岁正值壮年,对我父亲在此拜师求学的点点印迹知根知底,当年师从时逸人先生时,清晨抑或晚间,我敬业勤勉的父亲一定为她浇过水、修过枝,珍爱生命、情深义重的我父亲,也一定和她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当看到这个“梓”字,我马上想起成语“桑梓之情”,记得《诗经·小雅》有载:“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意思是家乡的桑树与梓树乃父母所栽,后辈对她要尊敬恭诚。我知道,此语中的桑梓代指故乡,表达的是游子对于故乡的恭敬之情。我想,当年我父亲和学友一起在南京“时逸人诊室”,师从恩师耳提面授求学中医,而师母默默地照顾着我父亲等弟子的起居生活,其情其景不就如同一家人?

  我想,仁孝可风的我父亲,当年肯定视恩师和师母为父母,尊敬恭诚有加,乃至回乡之后,在为乡亲“去病解痾”的日子,哪怕是在坎坷的岁月,在给我们子女言传身教时,我父亲总会说起他的两个恩师,父亲对于恩师怀有深深的感恩情怀,常常让我们感动。两位恩师健在时,我父亲时常和他们通信联系,特别是春节临近,父亲将给恩师和师母致信问候当作一件很重要的事,除了写信,还会邮些茶叶等松阳特产寄表心意,就碰到的一些疑难杂症,如何更好地用药治疗,当然也会写信请教,而当我父亲接到恩师的回信,视若珍宝,戴上老花眼镜,一遍遍地看,有时还会用红铅笔,在一些话语上划上,讲给我母亲听,然后,折好珍藏在自己加锁的抽屉。

  在矍铄苍劲的梓树旁,我久久不愿离开。我欣喜地发现,南京市绿化园林局为此树立牌的2015年12月,正是我父亲的百岁之年,既是冥冥中的巧合,更是着意随心的天作之举。

  感谢我师范同班同桌的陶碧明同学,帮我遂了夙愿!

  南京“润德里”依然矍铄的梓树,永远苍劲盎然!

作者:徐进科 来源:松阳新闻网 编辑:肖土根 吴胜 时间:2019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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